第一卷、穷奇乱世

面对即将到来的危险，何怀玉自以为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事到临头才发觉一切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二零一九年六月二十四日凌晨，在海涯市锦福小区的一间出租屋内，一场改变无数人命运的大戏拉开了序幕。何怀玉衣不解带

两位警官脸上写满了厌恶和愤恨，从他们对所谓证据的笃定来看，对何怀玉就是变态杀手的看法已经根深蒂固。何怀玉正在焦急地想着如何自救，万一对方不顾事实直接栽赃怎么办，如果问到毒品的事情又该如何应对。想着想着

楼道上两人谈论手机游戏的声音越来越近，何怀玉的心跳也跟着加起速来。在这简陋的房间里，除了床底再没有能够藏身的地方。“他们怎么这么快回来？”何怀玉无奈慨叹着往架子床底下钻去。为了不被床底的灰尘刺激得打喷

从宁海派出所出来不到二十分钟，何怀玉就在警车护送下到达海涯市南安区刑警大楼下。上班第一天就迟到，该带的证件也没有，他望着楼顶上硕大的警徽心中难免有些忐忑。他深吸一口气朝着大厅走去，却又突然面带忧色转身

从杨玉倩手里接过案卷的那一刻起，何怀玉就迫不及待地阅读起来，甚至忘了要说声谢谢。看到资料上血腥的现场照片和寥寥无几的线索，他不禁百感交集。上周在宁海街道接连发生三起木刀杀人事件，地点与他找房子的轨迹相

警笛声在何怀玉的期盼中呼啸而至，五名全副武装的警察从车内涌出火速控制住局面。三人举枪瞄着壮汉，另外两人分别扶起饶所长和赖警官。壮汉被枪指着头抬起双手，脸上除了疑惑却没有畏惧，反而大声道：“你们围着我干

该来的躲不过，何怀玉站稳身子双手抱到胸前，深深吸了一口气准备直面困局。兄弟二人一前一后朝着何怀玉走来，前者身穿一套红黑色篮球服，在路灯的照射下显得格外刺眼。后者有意无意地将身子隐在前者身后，蓝色牛仔裤

“啪啪啪啪”一阵掌声从门外响起，紧接着进来一名满脸灿笑的微胖中年男人。“牛啊！何法医果真有两下子！”男子用他肥大的右手握住何怀玉说，“我是这里的厂长冯喜事，刚才开个玩笑，很高兴认识你！”何怀玉右手被紧

略微休息一阵后，何怀玉便准备按计划先将半包冰毒取出。比起把物品藏到床头或者柜子里的初级做法，他更喜欢藏木于林，然而那包冰毒太过抢眼，很难找到合适的遮掩。把东西藏在马桶水箱，或者伪装成垃圾，甚至装到洁厕

此时接到宁海派出所饶所长的电话，何怀玉一点也不意外，但却装腔道：“饶所长，请问有什么贵干？”“何法医，告诉你个好消息，你的包在我这里！”“真的吗？怎么找到的？”何怀玉脸上露出一副喜出望外的笑，若不是怕

古世民简短地与贾贵民说了几句，脸色渐渐从惊讶变成疑惑。没等何怀玉发问，古世民就先说道：“一组发现了嫌疑人，在梦海公寓。”何怀玉顿觉诧异：“他们也查到胡斌了吗？”古世民却摇头说：“不是，他们比对了大量监

古世民说出这番话来，何怀玉一点也不意外。冯喜事的评价和尸检的迹象，都让他对胡斌的劣迹早就有了心理预期。“似乎整个刑警队都认识他？”何怀玉好奇道。古世民叹气道：“他仗着得胜集团财务总监的身份胡作非为，在

从赵玄的住处出来，何怀玉感觉脑中的思绪乱成了一团浆糊，脚步也变得凌乱不堪，赶到办公室的时候险些就撞到早来一步的杨玉倩身上。杨玉倩鄙夷地回头送了他一个白眼，然后冷冷地坐到位置上翻看一本厚厚的资料。何怀玉

几分钟后众人来到顶楼的总经理办公室，迎面一幅描绘着深山幽谷的水墨画一眼就摄住了何怀玉的心魄。水墨画下满墙的书架上整齐摆放着经史子集，褐色花梨木书桌上一根线香散发着沁人心脾的幽香。看到这间古朴典雅的办公

饶所长以为被二人当成了怀疑对象，气得把押韵都给忘了，怒气冲冲道：“姥姥的！通宵达旦地查了十来天，最后嫌犯竟是我自己？你们什么狗屁推理！这是对着我画像来啦！”古世民默默地看着饶所长不说话，好像在等饶所长

都说冤家路窄，何怀玉万万没想到在这个场合会遇上徐一帆，偏偏他还挡在了大门正中，让人想从旁边挤出去都很困难。徐一帆远远朝着崔晓磊大声喊道：“我老头那房子怎么还没卖出去？你们得加把劲啊！”何怀玉将头扭向一

看热闹的居民越来越多，将本就堆了许多杂物的走廊挤得水泄不通，饶所长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气才从走廊另一边挤过来。饶所长凝眉看了看僵持的局面，大声朝着中介喊道：“崔晓磊？你是崔晓磊对不对？”“你别过来！不然我

临到门边，何怀玉又回头望了望同事，确定他们都在专注地工作无暇他顾，才缩着身子出了门。还没等他打招呼，古世民便急急忙忙地将他拉到走廊尽头低声问道：“你发现问题没有？”何怀玉直觉古世民是为胡斌而来，却又心

想着下一个调查目标是赵玄，何怀玉心中不由紧张起来。本以为古世民会直接骑车去宁康村找人，结果他却把摩托驶进了村外的一座商场。何怀玉不禁诧异道：“你那地址不是宁康村吗？到这来干啥？”“嫌疑人说案发时在看电

古世民听得一头雾水，双手抓住何怀玉的肩膀晃动道：“想到什么了？快说啊！”“关键就在于来不及！”何怀玉拉着古世民往病案室走去，“崔晓磊说过他没时间了。”“难道崔晓磊得了绝症？”古世民很快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冯喜事仿佛受到了非常不公正的待遇，皱着眉头道：“你帮我找东西我给你讲故事，这是笔双赢买卖，怎么还有附加条件？”“你的故事我自己也能查到，不行的话咱就放弃合作。”何怀玉故事已经听完，自然占据了有利的谈判

被何怀玉这么一问，古世民显然有些意外，摸着光头反问道：“我不够资格当刑警吗？”何怀玉趁机讽刺道：“对啊！缺乏团队精神还有暴力倾向。”“你那小孔成像的细眼就只会颠倒是非，要不挖出来喂鱼。”古世民将两根鹰

黑色小轿车在警戒线外停下，接着下来一对衣着光鲜的年轻夫妇和一名打扮精致的老妇人。三人与民警沟通几句后被带到众人身前，他们脸上的焦急与担忧清晰可见。“小岩！”年轻妇人首先哭喊着扑到地上，手忙脚乱地捧起孩

何怀玉挣扎了一阵才在古世民的帮助下重新站稳身子，一边不停地向林海源道歉。林海源斜眼瞪了他一下，谢客的意思越发直白。从林家出来，古世民便关切地问道：“你刚才没有摔伤吧？”“没有，”何怀玉整理好白衬衫说，

看到古世民满脸坏笑，何怀玉终于反应过来被下了套，甩开肩膀上的手道：“放着林果的案子不查去找钟小岩，你是嫌上次被罚得不够吗？”古世民显然早就准备好了说辞：“即使抓到凶手也救不回林果，但钟小岩还有机会，说

周一早晨，何怀玉有气无力地挤上地铁，碍于车内人多拥挤，只好站着闭目养神。可惜早高峰的地铁并不清净，偏偏坐在他对面的中年男人还大声讲起了电话。若不是路途较近，他一定会想办法挤到别的位置。过了不到两分钟，

“离饭点还有半小时呢！就开始流口水啦？”原来是古世民又来登门拜访。何怀玉被打乱了思绪，龇牙咧嘴地说：“刚才做梦吃卤蛋，把你的卤蛋头啃掉了一大半！”古世民作势要反咬他一口，然后在他耳边低声说道：“我找到

看到脖子上架着一把锋利的菜刀，何怀玉浑身哆嗦着求饶道：“别冲动！别冲动！有事咱们好商量！”潘名扬的妻子两只手颤颤巍巍地握着菜刀哭喊道：“你们为什么要逼我！为什么？！”古世民原本背对着何怀玉，听到声响回

吴旗带着众人风风火火地走来，指着潘名扬诧异地问道：“你们抓的是谁？嫌犯是个女的啊！”古世民尴尬地挠了下光头，将潘名扬推到前面说：“组长知道这个人吗？”吴旗看了眼潘名扬，使劲回忆一阵后诧异地问道：“怎么

古世民正在执行重要任务，手机设成静音完全没注意到何怀玉的来电。从上周五傍晚至今，钟小岩已经失踪超过七十二个小时。福华区分局将整个区翻了个底朝天，其他各分局也在各个车站火车站飞机场加强了排查，却始终一无

何怀玉被吓出一身冷汗，却又觉得有些蹊跷，慌忙喊道，“大哥等等！麻将馆什么意思？我没去过什么麻将馆啊？！”“你小子昨天晚上让警察端掉我们的麻将馆，敢做不敢当吗？”板寸头说着又想给何怀玉一拳，被大金链子拦

底牌藏着的时候最安全，何怀玉当然不愿透露脱困的方法，也不想给许俊安招来麻烦，于是敷衍道：“几个小混混怎么可能杀得了我，如果不是怕事情闹大，他们都别想见着明天的太阳。”冯喜事看着何怀玉抿了抿嘴，然后讽刺

短暂骚乱过后，观众们又重新围到了舞台四周，甚至许多原本在购物的顾客都挤上前来用手机不停拍照。眼看喜气洋洋的庆典变成纷乱嘈杂的闹剧，周密脸色瞬间由喜转怒，很快又重新微笑起来。安排人将郑芊芊护送离开后，周

古世民突然意识到掉入了陷阱，慌忙摇晃着周密的肩膀问道：“郑芊芊呢？她去哪了？”周密被问得莫名其妙，歪着头反问道：“我让人把她先送回家了，有什么问题吗？”古世民懒得与周密解释，跨步来到八戒身旁，摘下他的

短短半天时间里，何怀玉再次体会到了人性的复杂。何怀玉一大早就来到队里学习法医笔记，看到一半宋祥突然带来了确定人贩子身份的好消息。市局组织了一场简短的发布会，将林果和钟小岩被绑架的过程公之于众，呼吁大家

古世民应承着电话里吴旗的指示，表情越来越凝重，最后无奈地挂断电话低声说道：“又发生了一起命案。”何怀玉好奇却又担忧地问道：“什么命案？在哪？”“环保局长郑文华死在了麒麟山别墅园，就在这附近。”“郑文华

一名白发花白的老人站在走廊尽头的窗边，颤抖着举起右手喊道：“小古？！”古世民逆光观察了一阵，在记忆中翻找了一会才不可置信地喊道：“温校长？”“是我！温福安！”老人颤声说道，眼神中尽是时过境迁的沧桑。走

古世民静静地坐在接待室沙发上，两只手撑着下巴闭上双眼，脑海里散落的信息碎片逐渐拼合起来。从绑架方式来看，许俊安既未当场伤害人质也没有提出赎金要求，多半是想要讨回公道却没有害人之心。从作案时机来看，胜利

经过在医院的切磋，古世民越发相信许俊安不是作恶多端的亡命之徒，甚至对他的快意恩仇萌生了惺惺相惜之情。古世民并不担心人质的安全，反而一路都在思考劝服许俊安自首的说辞。赶到胜利商城后，古世民立刻让保安调出

古世民审问过许多嫌疑人，有的初来乍到畏畏缩缩，有的经验丰富死猪不怕开水烫，却从未见过孙一鸣那样的受审者。孙一鸣的肤色比以前黑了一些，儒雅的书卷气息却与少年时候并无二致，安静地坐在椅子上颇有一股随遇而安

梁秀珍似乎以为被当成了嫌疑人，一见到古世民就紧张地解释起来，反复说着这两天的行程和见证人。古世民笑着邀请她到接待室就坐，并心平气和地安抚道：“梁阿姨，您不用紧张，我们只是请您来协助调查。”梁秀珍坐在沙

古世民原本还在冷眼旁观等着戳穿钱昌隆的谎言，听到「李乘风」三个字的时候，他才忽然意识到事情远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钱昌隆认真的样子看上去不像是胡诌，郑文华被杀前也的确给李乘风寄过快递，难道李乘风真的与这

从队长办公室出来，古世民就和吴旗等人一起去了五金厂不远处的钱昌隆家。钱昌隆的妻子葛云微笑着打开家门，身上没有任何突遭变故的痕迹，除了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葛云似乎早就做好了准备，将众人引入客厅端来茶水后

看着手机屏幕上陌生的号码，何怀玉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许俊安，连忙紧张又期待地接起电话小声说道：“我是何怀玉，请问您是哪位？”电话那头传来爽朗地笑声：“何法医，是我啊！程大柱！”“大柱哥？”何怀玉有些失望地

也许是喝了酒的缘故，古世民梦见许多曾经抓过的嫌疑人，包括人贩子齐杰和五金厂厂长钱昌隆。那些嫌疑人全都变成了面目狰狞的妖魔鬼怪，张牙舞爪要找古世民报仇。古世民在梦中拼命狂奔了好一阵，就在将要落入妖怪血盆

何怀玉兴奋地捻了捻下巴上并不存在的胡子，再次装出一副半仙的模样说：“本仙已从你梦中窥见天机，你可愿三叩九拜后聆听否？”古世民放下筷子掰了几下响指说：“有话快说，不然送你九九八十一颗拳头。”“答案就在取

见众人眼神中充满了惊讶和疑惑，古世民连忙解释道：“许俊安利用狐假虎威的信息差，把所有人都蒙在了鼓里。”张秘书钦佩地竖着大拇指说：“我们对比了警方通报，欺骗黄俊鹏的人确实就是许俊安。”李乘风像野猫闻到鱼

何怀玉循着声音跑进旁边巷子，稳住身子扶好眼镜一看，果然是古世民正追着许俊安迎面而来。“让开！”许俊安大声喊着像野兔一般狂奔，手里还拿着一个明晃晃的东西。“别跑！”古世民像秃鹰一般紧随其后，好几次都差点

听到「穷奇」二字，何怀玉便放弃了报警的想法，赶忙跟在许俊安身后走出门外。此时已是深夜十点半，何怀玉跟着许俊安走过一条条小路暗巷。许多暗道何怀玉都从未发现过，不禁暗自赞叹许俊安对周边环境的熟悉。半个小时

何怀玉接连听到四次渐弱的“轰隆”声，等他喊着许俊安的名字扑到楼层边缘却是为时已晚。连续三层楼的阳台与许俊安一起从三十多米高空坠落，碎裂红砖和尖利的混凝土块裹挟着血肉之躯，落在地上成了一座凌厉狰狞的孤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