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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头是案

第二章 铤而走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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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警官脸上写满了厌恶和愤恨,从他们对所谓证据的笃定来看,对何怀玉就是变态杀手的看法已经根深蒂固。

何怀玉正在焦急地想着如何自救,万一对方不顾事实直接栽赃怎么办,如果问到毒品的事情又该如何应对。想着想着,突然灵光一现发现了一个令人哭笑不得的可能:他们怎么一直不问毒品的事情?难道他们只是误将我当成了杀人凶手——这一切只是一场误会?

误会本是迷人视线的烟尘,解释清楚便很快烟消云散,但若经过巧合与偏见的重重夯实,就会逐渐形成一堵墙,被当成难以辩驳的执念。

对于眼下的境遇到底是误会还是栽赃,他并没有把握,只好硬着头皮试探道:“你们抓我来真的只是因为怀疑我杀了人?”

突兀的问题将两位警察的脖子都拉长了好几厘米,瞪大眼睛端详何怀玉,好久之后饶所长才道:“小子,除了杀人你还犯过什么事?趁早一起坦白,我们给你申请宽大处理。”

何怀玉意识到问题被曲解,连忙辩解说:“没有!我没有做过什么违法犯罪的事情!只是想确认一下,你们是真的怀疑我,还是——还是想栽赃我?”

“你有完没完?!”赖警官再次从位置上弹起身子,用警棍指着何怀玉的头吼叫道,“再这样藐视警方,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饶所长扭头瞪了赖警官一眼示意他坐下,又朝着头顶上方指了指说:“审讯室有高清监控全程录像,谁都没法栽赃。如果你想在程序上挑刺,就请放弃痴心妄想。”

何怀玉忍痛昂首看了看摄像头,重新思考起当下的局面。

虽然之前处理失窃案的时候,两位警察有消极懒政的嫌疑,但这次审问他们的确没有做太出格的事情。

或许真的是场误会,何怀玉不由苦笑道:“两位警官,我们之间似乎有点误会……”

“什么误会?你的杀人动机非常明确,作案凶器也已查获,再怎么抵赖都没用!”赖警官怒气冲冲道。

再次听到所谓的凶器,何怀玉更觉冤屈:“作案凶器?你说那些银针和手术刀具吗?它们旁边那么厚一本《解剖学》的书你们看到没?那可都是我的学习工具啊!”

饶所长脸色一沉,叹道:“这年头犯罪分子都在学习反侦查,难怪案子越来越难查!”

“我还从没见过谁的衣柜里全是白衬衫和白色套头衫的!”赖警官补充道,“从心理学的角度分析,你这是典型的偏执型人格!”

“喜欢穿白色衣服犯法吗?”眼看事情越描越黑,何怀玉连忙解释道,“那些标本和器械都是我用来做医学研究的工具,我是一名法医!如假包换的法医!”

“法医?”饶所长皱着眉头笑道:“到这个关头又编出一套新的说辞,你当我们是白痴?凭这拙劣的演技你去跑龙套都混不到盒饭吃!”

“我真的是法医啊,前几天才刚从海涯大学医学院毕业!这不毕业证跟背包一起被偷了,刚来报过案嘛!”何怀玉干笑两声说,“本来今天要去南安区刑警队法医组报到的,却被你们抓来这里审问,真是冤枉得很啊!”

赖警官摇着头对饶所长说:“饶所,这兔崽子满嘴跑火车,我们别跟他废话了,先关起来让他反思反思!”

“我没有撒谎啊!你们可以去找刑警队的法医组长张万年求证!”何怀玉连声喊道,一边使劲睁大双眼做出无辜的表情。

“你还知道张万年的大名,果然是有备而来!”饶所长似笑非笑道,“据我了解他们早已满编,想骗我你还嫩了点!”

“我没有骗你!狄英狄法医快退休了,我被招进来补缺。”何怀玉急忙解释道。

赖警官一脸厌恶,饶所长微微摇头叹气,显然都没有把何怀玉的辩解当一回事。

发现所有话语都不会被采信,何怀玉干脆就闭上了嘴巴懒得再折腾。既然他们不是黑警而且已经让人去查证身份,迟早会证实自己的清白。

这么一想他紧张的心情很快放松下来,甚至连头疼也缓解了不少。再眯起眼睛细瞧对面两位警察,他突然大叫起来:“饶所长,你先别动!我没看错的话,你的左耳垂上有一条折痕。要不你们帮我拿一下眼镜,我再仔细瞧瞧?”

饶所长脸颊上的肌肉抽动了两下,猛力瞪着何怀玉,鼻子里的呼吸变得愈发沉重。

何怀玉接着耸了耸鼻子说:“你身上有长期抽烟的味道,作为警察也难免熬夜,看这状况十有八九患上了冠心病,不信你可以去检查!”

“兔崽子瞎说什么!法医都是检查尸体的,你在这给我们所长乱看什么病呢!”赖警官喝骂道,一边却斜着眼睛偷偷观察饶所长的左耳垂。

何怀玉无奈感慨说:“法医也是医生,会看病不是我的错啊!这真是场误会,你们只要打个电话去南安区刑警队就可以确认我的身份!”

“别以为我不懂刑警队,那里的法医可都是精锐,你这小毛孩给他们提鞋都不配!”饶所长摸着自己的左耳垂冷笑道。

说话间另一名警察敲开了审讯室的门,饶所长和赖警官出去与他窃窃私语一阵,大约五分钟后两人又重新回到了座位上。

饶所长直截了当道:“我们调取了你这几天的出行记录,跟接连几起血案的轨迹非常吻合。”

赖警官脸上仿佛也多了一分底气,高声道:“从你六月十九号到海涯那天开始,附近接连死了三个人。我们拿你的照片去问,几个案发点的保安都说见过你,怪只怪你脸上的疤太过显眼。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快点老实交代,你为什么要杀人!”

听得这番指责,何怀玉心中苦叫不已。若不是张组长催着报道,他也不会急急忙忙从老家赶回海涯。没想到不仅被小偷光顾,还被冤枉成了连环杀手。

何怀玉硬着头皮解释道:“我这是为了去刑警队上班方便,找宁海地铁站边上租房来了啊!既然他们见过我,肯定也看到我身边的中介了吧?你们可以去问爱家中介的叶珊珊,她可以证明我在四处找房。”

“白天踩点晚上杀人,这种简单的手法你以为我们看不出来?”赖警官冷笑道。

“你们不能因为我在宁海街道出现就把命案都安到我身上啊!除了房东徐伟峰,连其他死者是谁我都不知道!”何怀玉大声喊冤道。

饶所长十指紧扣重重地砸到桌上,强忍着怒气道:“我们就说徐伟峰,他每天除了打麻将就是散步兜风,最近只与你一个人发生过纠纷。”

“我不过是因为丢了东西和他理论几句,犯不着杀人。”

“昨天有人听到你深夜回家,与案发时间一致,你怎么解释?”

何怀玉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徐伟峰昨天晚上被人杀害,你们先入为主把我当成嫌疑人,就是想抢在刑警队面前破案立功。”

虽然饶所长不置可否,赖警官的脸上却多了一层淡淡的红晕。

何怀玉接着说道:“你们只要放下成见,很容易就能证实我没有撒谎。我昨天晚上出去找背包,很多人都可以作证。”

准确地说,何怀玉不仅昨天晚上在找背包,从前天晚上他就开始一直在苦苦找寻,回想起这两天的经历他仍是后怕不已。

周六晚上他从赖警官手里买下优盘后就去了打印店,花费两块钱将视频中的背影打印出来。可他拿着照片问了二十几位小店商贩和路人,都始终没有得到有效线索。

经过几番折腾,他的精力早已被掏空,只得拖着疲惫的身躯抄小路回住处。

路过一处夜宵摊子的时候,他的鼻子敏锐地捕捉到一股浓香,干瘪的肚子毫不掩饰地鼓噪起来。

“阿姨,帮我来一份凉皮,微辣。”何怀玉垂头在摊子旁有气无力地说道。

阿姨很快将一碗配有黄瓜、胡萝卜和面筋的凉皮递过来,微笑着说:“小兄弟做什么工作的啊?这么晚才下班呀!”

“不是刚下班,我在找人。”何怀玉接过凉皮掏出手机问道,“凉皮多少钱?”

“不用钱,阿姨请你吃,年轻人也不容易。”阿姨说着回身走到摊子边收拾起东西来。

何怀玉不好意思地捧着碗说:“不太好吧!您是做生意的,该多少钱就多少。”

“不用客气,我马上就要收摊了,剩下的凉皮留到明天也不新鲜。”

何怀玉端着碗犹豫了一阵,然后才一边道谢一边大口吃起酸辣爽口的凉皮。几秒之后,他又眼巴巴地望着阿姨问道:“那——阿姨——您的配菜还有多吗?”

“哈哈哈!有!”阿姨大笑着又给何怀玉打来了半碗配菜。

何怀玉连声道谢后继续大快朵颐,吃了几口终于感觉重新恢复了活力,马上又忍不住问道:“这条小路都没几个人走,阿姨为啥不到大路上去摆摊啊?那里生意肯定更好很多。”

话刚出口他便懊悔起来,一是意识到凉皮摊在大路上会遭到城管驱赶,二是反应过来小偷窃取赃物多半会从小路逃离,自己沿着大路问商贩无异于南辕北辙。

想到此处,他满怀憧憬地拿出照片,呈给凉皮阿姨问道:“阿姨,我的东西被这个人偷了,有没有可能你恰好见过他?”

阿姨拿起照片仔细瞧了瞧,摇头道:“没什么印象,这个背影看不太清楚啊!”

“诶,看来是找不着了。”何怀玉叹口气,然后快速吃完剩下的凉皮,偷偷扫码付了十块钱准备离开。

刚走出几步,就听凉皮阿姨喊道:“小兄弟,等一下!我看你找得着急,你不妨明天去那边的宁康村看看。那边有很多年轻人,感觉和照片里差不多,运气好也许能碰着。”

周日清晨,何怀玉抱着死马当做活马医的渺茫希望,一大早便往宁康村跑去。

比起锦福小区的老旧却闲适,城中村里各式各样的自建房显得杂乱许多。他大学时候就听同学说过城中村拥挤凌乱的环境,却因为种种原因从未亲身实地深入体会过。乍一走进窄小逼仄的巷子,闻到路边垃圾堆散发出的恶臭,他心里差点就敲起了退堂鼓。

他硬着头皮拿出照片开始询问村里的人,很快就体会到了什么是龙蛇混杂。

小小的宁康村里,既有闲适安逸四处收租的包租公,也有疲于奔命左冲右突的快递员,除了睡眼惺忪边吃边走的小白领,还有热情洋溢滔滔不绝的传教士。

转眼烈日就已高悬头顶,巷子里的人流逐渐减少,何怀玉累得满身大汗,长叹一声后便要打道回府。他无意中做了一整个上午的社会调查实践,关于小偷的信息却一无所获。

就快走出宁康村的时候,他不甘地侧着头往旁边瞄了一眼。这惊鸿一瞥却隐约捕捉到巷子里一道早已深深映入脑海的背影,他心里郁积的艰辛无奈顿时烟消云散,赶忙猫着步子悄悄跟进了侧巷。

何怀玉紧张地跟着那个背影来到一栋八层的「握手楼」下,却看到了一扇厚实的不锈钢防盗门。没想到还是功亏一篑,他沮丧地垂下头去,却发现大门早已被人用小石子卡住,却不知是哪位懒人便宜了自己。

为了不被发现,他始终控制着呼吸轻轻打开大门往楼梯上爬去,没过几分钟就差点累倒在楼道里。

望着那道背影进入一个房间,他赶忙绕到楼道另一边偷偷观察,掏出手机假冒住户玩起游戏来。

大约半个小时后,刚才的背影和另一名模样相仿的年轻人终于从房间出来一起下了楼梯。

确认二人已经离去,何怀玉赶忙跑到他们房间门口,祈祷着轻轻推了一下房门。可惜没有再次获得命运眷顾,不只防门紧锁着,窗户上也装着防盗网。

他透过窗户瞧了瞧室内的模样,却没有看到自己被偷的背包。刚才离开的人随时都可能回来,又不能完全肯定东西就在里面,他骑虎难下急得差点想暴力踹开大门。

挠头烦闷一阵后,何怀玉牙关一咬想出个冒险的念头。楼道墙边有无数的开锁小广告,他随便选取一个调整好情绪后拨通了电话。

开锁匠大概就住在村里,五分钟便提着工具箱赶了过来。

他暗自祈祷着出去的两人不要过早回来,一边应付起开锁匠:“我的身份证和钥匙都被锁在里面了,你快点开锁吧,我马上还得赶回公司呢!”

开锁匠用一根细铁丝不停地拨弄锁芯,嘴上却声明道:“我们有规矩不能随便开锁,必须要看证件,要不你让房东过来一下!”

“房东出去打麻将了,哪有那么快回来?”何怀玉故作不耐烦道,“你要是打不开我就找过别人,快来不及了!”

“换个人也不敢给你开,万一东西被偷,我们可要负责的。”开锁匠停下手头动作说道。

“就我这破房间能有啥好偷的?我要是有值钱东西给别人偷干嘛不换个小区住啊?”何怀玉假装抱怨道,“算了算了,你走吧,我再找过一个人来!”

“这样真的很为难啊!”开锁匠双手拿着工具眼巴巴地看着他。

“大哥,我赶时间,多给你二十块钱好吗?不然回公司又要被领导教训啦!”何怀玉终于明白开锁匠的眼神。扫码转账一气呵成,门锁也在到账提示音播完的刹那“啪嗒”一声被打了开来。

开锁匠一边利落地收拾工具,一边念叨要再确认一下他的身份。

何怀玉懒得纠缠,迅速挤进门缝顺手又将门用力关上,气得开锁匠在门外骂咧了好几句才悻悻离开。

房间里简单摆着一桌二椅、一个布艺衣柜和一张双层架子床,二人在此处的生活看上去非常简单朴素。

他满怀期待地打开衣柜,却发现除去几套衣服之外,完全没有期待中背包的存在。

“难道我搞错了???”何怀玉心里暗惊,正想赶快离开是非之地,却听得楼道里突然传来两个年轻人说话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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