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古世民满脸坏笑，何怀玉终于反应过来被下了套，甩开肩膀上的手道：“放着林果的案子不查去找钟小岩，你是嫌上次被罚得不够吗？”

古世民显然早就准备好了说辞：“即使抓到凶手也救不回林果，但钟小岩还有机会，说不定他们失踪还有关联呢！”

“不能随便将两起案子联系到一起，”何怀玉质疑道，“我给你发的基因鉴定报告看了吗？”

“即使林海源真有想法也不会亲自动手，”古世民解析道，“我怀疑是人贩子在捣鬼。”

何怀玉想了一会说：“倒也有些道理，两个小孩年纪相仿又在同一天出事。”

古世民脸上再次绽放出阴谋得逞的笑容：“反正这边不差我们俩，找到钟小岩说不定能顺手为林果伸冤，一箭双雕！”

何怀玉却不想轻易被裹挟：“福华区分局的同僚不是在查了吗？你这是要和老东家抢生意？”

古世民坏笑道：“我这也是帮老朋友们排忧解难，走吧，我们一起跨区执法去！”

看到古世民身上仍流着汗水，何怀玉就有些畏惧：“我才不想跟你到处晒太阳。”

“放心，这次肯定不会带你四处转悠。”古世民拍着胸脯保证道。

“你有线索了吗？”见对方似乎胸有成竹，何怀玉突然又提起了兴致。

“有，不过你别说出去。”古世民压低声音道。

见古世民突然鬼鬼祟祟，何怀玉觉得有些蹊跷：“你怕被别人抢功吗？”

“想什么呢！”古世民直喊冤枉，“我是在给你历练机会。”

“那我跟张组长报备一下。”何怀玉假意拿出手机说。

“别！”古世民按住他的手机道：“其实是因为之前失误过，我不想在一个阴沟里翻两次车。”

嗅到糗事的气息，何怀玉两只小眼睛眯成缝道：“什么失误？说出来我帮你一起反思反思！”

古世民红着脸低声说：“去年海涯就发生过几起儿童失踪事件，闹得沸沸扬扬。”

见何怀玉听得津津有味，古世民继续说道：“有天傍晚，我被指派在一座社区公园蹲点。当时我看到一个贼眉鼠眼的中年男人强行掳小孩上车，以为终于等到人贩子，就把他给抓了。”

“抓错人了吗？是不是还把人给打了？”何怀玉幸灾乐祸地问道。

“嗯，”古世民气鼓鼓地说，“谁能想到他们是父子呢！”

“他们被抓当时没解释吗？”

古世民摇摇头：“我肯定不会听人贩子解释，关键是那小孩一直不说话，我以为他是遭到人贩子恐吓。”

“估计是被你吓傻了，在孩子看来你更像是人贩子。”

古世民叹气道：“他们后来解释说是在吵架，户籍民警也证实了他们的关系。”

“后面怎么收场？赔了不少钱吧？”何怀玉心里颇觉可惜，没有亲眼见到古世民出丑。

古世民脸色惭愧道：“赔了些医药费，还连累福华区刑警队赵队长一起上门负荆请罪。”

“都是冲动惹的祸，你都是老警察了怎么还那么暴躁呢？”

“我一直在克制，但看到人贩子时候真的控制不住。天下没有不恨人贩子的父母，以后你就会明白。”古世民咬牙切齿地说道。

“后来呢？有抓到真的人贩子吗？”

“福华区分局抓到两个绑架孩子的，但没有抓到他们的上线。”古世民神情沮丧道，“没想到才消停了一年，又跑出来作案。”

何怀玉思考一会，问道：“你怀疑还是去年同一伙人贩子吗？他们为什么要虐杀林果呢？”

“我怀疑林果的伤是一场意外。”古世民分析道，“伤痕不是集中在正面吗？很可能是在车上撞伤的。”

何怀玉回想起林果身上的伤痕，否定道：“车祸导致的碰撞一般在额头、颈椎和膝盖等部位会更严重，但林果身上的伤比较均匀。”

话刚出口，何怀玉又自我修正道：“不对，林果还小，不能以常理分析。他应该是被绑着躺在车厢里，刹车的时候横撞到前排椅背。”

“孺子可教也！”古世民满意地竖起大拇指说，“你再回想一下，林果身上有没有一股猪肉味？”

何怀玉摸着下巴道：“有！还是只光头猪，现在都闻得到汗臭味。”

“我说认真的！”古世民白了何怀玉一眼。

“尸体在污水里泡了几个小时，能闻出来才怪。”何怀玉抱怨道，“你是在怀疑肉贩子吗？”

“对，去年我抓的那位嫌疑人名叫潘名扬，是个卖猪肉的，他的面包车后排座椅很符合条件。”

“可是，”何怀玉质疑道，“肉贩子不都会把后排座椅拆掉来增加运力吗？”

古世民摇了摇头：“交通法禁止私自拆卸座椅，他那辆没有改装过。”

何怀玉仍有些疑惑：“光凭肉贩的身份就去查他，是不是太草率了。”

“我去年就没草率，你见过哪位父亲跟儿子吵架还会紧张的？”古世民摸着光头道。

何怀玉思索片刻道：“难道他们是在演习？”

“对，他们离那个社区公园很远，正常情况不会去那玩。”古世民懊恼道，“可惜打草惊蛇了，只能不了了之。”

何怀玉看了看急于雪耻的古世民，又望了眼窗外艳阳高照的天气，犹豫了一阵后才勉强说道：“行吧，我跟你去。不过我们可得小心点，杀猪刀可不是闹着玩的。”

古世民用力拍着右臂鼓起的肱二头肌说：“杀猪刀算什么！我有肌肉大炮！”

午后的天炎炎似火，何怀玉的心却凉凉如水。他们顶着烈日赶到福华区上福村，却根本寻不到潘名扬的踪影。

“你不是说这次不四处转悠了吗？怎么别人搬家了你都不知道？你没提前查清楚就带我过来，是想把我晒得跟你一样黑吗？”走在巷子里何怀玉忍不住像连珠炮一般质问古世民。

古世民像犯错被领导批评般低头道：“他们去年就是住这里啊，还在旁边的农贸市场卖猪肉，要不我们去市场看看？”

何怀玉上了贼船难有退路，无奈点头应允。

村子里的肉菜市场规模不大，时至下午更是门可罗雀。大多数商贩都已经收摊离开，只有零星几个摊位上还摆放着少量没有卖完的货物。

各种肉禽海鲜和蔬菜水果的气味在闷热的环境里发酵，对鼻子敏感的何怀玉来说简直就像全方位的魔法攻击。还没踏进市场一步，他的鼻子就难受得连打了三个喷嚏。相比难闻的气味，室外的太阳仿佛也变得没那么毒辣，他干脆选择在外面等待。

古世民快步找到记忆中的摊位，幸好还有几块肉在卖，仔细一看卖肉的人，却并非潘名扬。

“你是这个摊子的老板吗？原来的摊主呢？”古世民问道。

摊主正在玩游戏，听到询问并没有放下手机而是不耐烦道：“忙着呢，不买肉就别哔哔。”

古世民无奈之下只得掏出证件再次严肃地说：“我是刑警，请你配合我的工作。这个摊位之前的摊主潘名扬你知道吗？”

摊主听到古世民的身份，突然从椅子上跳起来像野兔一般往市场外跑去。

古世民惊了一下，连忙追赶上去。眼看那人就要跑出市场，古世民脚下加快速度，嘴上也大声喊道：“别跑！”

突然一个黑色的头盔从空中飞过，重重地砸到那人身上发出一阵闷响，一人一头盔随即滚到了地上。

古世民扑上去将人按住，转头便看到叉腰站在一旁得意洋洋的何怀玉。

“我还真没白来！”何怀玉笑着说道。

古世民点头致意，一边将摊主反手扣起来问道：“你跑什么？”

“轻点！嗷！手痛！”摊主哀求道。

“说！你跑什么？”古世民喝问道。

“老潘是不是报警了？不就两千块钱嘛！至于报警吗？！”摊主哀嚎道。

何怀玉听出抓到的人并非潘名扬，就有些不忿：“你是不是跟他一起做了违法勾当？为什么见到警察就跑？”

摊主两眼耷拉着哀求道：“二位警官，我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求求你们放过我！”

“你刚才说的两千块钱怎么回事？”古世民问道。

“两个月前老潘把摊子转让给我，当时还差他两千块钱，”摊主低垂着头说道，“后来我发现这摊生意根本没他说的那么好，我就不想给他了。”

“谈好了的买卖就要给钱，你这么爱耍赖生意能好才有鬼呢！”何怀玉气狠狠地说道。

“警官饶了我，别抓我去坐牢啊！我过几天就还给他。”摊主哀求道。

“潘名扬去哪里了知道吗？”古世民紧紧扣住摊主的手问道。

摊主想了片刻说：“好像是去给别人看仓库了，具体哪里我也不清楚啊。”

接着将摊主教育一阵之后，古世民便将他放走，然后尴尬地看着何怀玉说：“看来今天下午要无功而返了。”

“也不完全没收获，经济状况差确实可能成为潘名扬的作案动机。”何怀玉嘀咕道。

古世民挠着后脑勺说：“要不我先送你回去吧。”

何怀玉擦干额头上豆大的汗珠道：“来都来了，我跟你一起继续找吧！”

“好！我们争取在太阳下山前找到钟小岩。”古世民目光仍像往常一般坚定。

“走吧！”何怀玉重新坐上摩托。

二人刚戴好头盔准备出发，何怀玉就忽觉一阵头晕目眩。若不是古世民反应快，他一定会摔得浑身是伤。

古世民将他扶到市场里坐下，摸着他的额头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中暑了？”

何怀玉无力地点点头，取出银针在曲池、合谷等穴位分别扎了几针，稍事休息后无奈地接受了提前打车回去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