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脖子上架着一把锋利的菜刀，何怀玉浑身哆嗦着求饶道：“别冲动！别冲动！有事咱们好商量！”

潘名扬的妻子两只手颤颤巍巍地握着菜刀哭喊道：“你们为什么要逼我！为什么？！”

古世民原本背对着何怀玉，听到声响回过头来，见到何怀玉被菜刀劫持瞬间吓出了一身冷汗。

“孩子还在看着，你们千万别乱来！”古世民高举双手喊道。

“老潘你还在等什么！把他们都绑起来！”妇人劫持着何怀玉，警惕地盯着古世民喊道。

潘名扬爬起身子从抽屉找出一条绳子，战战兢兢地走到古世民身后。

“你们还可以给孩子们留条后路，千万不要一错再错。”古世民竭力劝解道。

“快点！”在妇人怒吼催促下，潘名扬终于哆哆嗦嗦地将绳子绑到古世民手腕上。

“我就不用绑了吧？我这瘦不拉几的，一点战斗力都没有！”何怀玉说道，一边歪着脖子努力让脖子与菜刀分开一点点距离。

潘名扬迟疑了一会，在他妻子怒视之下又找来一条绳子将何怀玉绑了起来，接着还恶狠狠地在他背上踹了一脚。

撞上墙角的一瞬间，膝盖、额头和脊背同时传来钻心的痛，何怀玉忍不住嗷嗷痛叫起来。

“袭警只会让你们罪加一等！”古世民怒喝道，“我给你们最后一次自首的机会！”

这声霹雳吓得何怀玉浑身一震，恨不得用袜子把古世民的嘴堵上，连忙忍痛安抚道：“大家别冲动，不要伤了和气，有事我们好好商量！”

“闭嘴！”妇人从桌上拿起一块抹布塞到古世民嘴里。

何怀玉见状赶忙喊道：“别给我抹布！我过敏！会休克的！我不说话就是了！”说完何怀玉就紧紧咬住了牙关，生怕嘴里也被塞进脏兮兮的抹布。

妇人怒视一眼，没有再继续堵何怀玉的嘴巴，转身问潘名扬道：“现在怎么办？”

“我们赶快逃吧，跑回老家山里去！”潘名扬面露惧色道。

妇人却气愤地瞪着眼睛骂道：“逃什么？静静怎么办？”

夫妻二人正在苦恼着，他们身旁的男孩突然用手掌比划着脖子说道：“一不做，二不休，把他们两个做掉！”

“放狗屁！就你歪点子多，看那么多狗屁电视剧！你知道杀警察什么后果吗？”妇人抓起孩子用力拍打起他的屁股。男孩好不容易刚止住哭，又重新泪如雨下。

“那你说咋办啊？杀也不行，放也不行，我们能怎么办啊？”潘名扬伸手想要救下儿子，却又犹豫地缩了回去。

“我也不知道！先把他们绑着，静静后天就可以做手术，等出院了再说。”妇人将孩子放下，找出一瓶药酒开始给潘名扬涂抹。

何怀玉听着潘名扬夫妇对话，竟觉有些哭笑不得。这对夫妻绑架小孩的时候能够想方设法躲避监控，甚至懂得事先演习，现在却面对两名人质不知所措。他们不仅没有意识到古世民的摩托车停在仓库外面，甚至没有没收关闭二人的手机。

也许是突发变故太过害怕，也可能是担心两个小孩无心使坏，何怀玉思索着他们变笨拙的原因。想起刚才小男孩说的话，不禁吓得一阵哆嗦身上泛起厚厚的鸡皮疙瘩。

“爸！妈！你们自首吧！”突然一阵微弱的声音打破了短暂的平静，潘静静竟然独自从隔壁房间爬了过来。

看到小女孩瘦弱无力地趴在门边，何怀玉的心紧紧地揪到一起，眼眶瞬间湿润起来。身后的古世民虽然被塞着嘴巴，身体却也不停扭动，显然同样心痛难捱。

“快去帮她！”何怀玉话音未落，潘名扬二人就已扑到门边抱起女孩，小男孩也扑过去哭喊着叫姐姐。

“你们不要再做坏事了，我会更难受。”潘静静无力地说道，“你们昨天晚上说的事情我都听到了。”

“瞎说什么呢！你好好休息，后天做完手术你就会慢慢好起来的！”尽管妇人努力地在脸上挤出笑容，眼角的泪光却一点也藏不住。

“他们是好人，你们也不能再做坏——”潘静静话未说完，却流着眼泪垂头昏厥过去。

“嗖！”古世民突然像秃鹰般从地上一飞冲天，扑到潘名扬身前抢过潘静静抱在怀里，顺手还将桌上的菜刀扔到了门外。

潘氏夫妇明显被吓得不轻，直到小男孩放生大哭，他们才哀嚎着跪倒在地上求饶。

古世民用手指试探了一下潘静静的呼吸，一边拔掉嘴里的抹布，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后瞪着潘名扬夫妇怒骂道：“你们干的好事！”

潘名扬恐惧地跪着一句话也不敢说，他的妻子却一边磕头一边求古世民归还潘静静。

何怀玉在古世民帮助下挣开绳索站起身来，观察一阵潘静静的情况后从手机壳里取出一枚银针，对潘名扬夫妇道：“她没事，我是法医，不会伤害她。”

夫妻二人仍然有些犹豫，被古世民用力一瞪之后才终于安静下来。

何怀玉小心地在潘静静的人中和内关等穴位扎了几针，很快女孩便苏醒过来。见女孩已无大碍，何怀玉又嘱咐潘名扬的妻子道：“给她倒一杯糖盐温开水，抱回床上去休息。”

过了约莫五分钟，潘名扬的妻子安置好女儿后悻悻地回到这边，拉着潘名扬和儿子一起重新跪到地上哭喊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们真的没办法了！”

何怀玉看得既心酸又愤恨，古世民倒是直接许多，大声地呵斥道：“都别哭哭啼啼了！你们女儿要是没了哭干眼泪也没用！”

“你们那么心疼自己的孩子，有没有想过其他父母的感受？不管有多困难，都不能去拐卖儿童！”何怀玉也忍不住气愤责骂道。

“我们真的没办法了！”潘名扬的妻子低垂着头哭喊道。

“钟小岩在哪里？赶快把他交出来。”相比问清事情的来龙去脉，何怀玉更希望能赶快救出被绑架的孩子。

“我——我也不知道——”潘名扬低垂着头小声答道。

古世民用力在桌子上一拍，大声喝道：“你还想狡辩吗？那双运动鞋就是钟小岩失踪时穿的！”

“我——我把孩子交给了齐导，不知道他在哪——”潘名扬小声啜泣起来。

“什么齐导？你的上线吗？你们怎么联系的？”古世民厉声问道。

潘名扬从抽屉里翻出一张淡黄色的名片颤抖着递给古世民，上面只是简单写着「齐导」二字，下面留着一串手机号码。

潘名扬继续低垂着头说：“他让我给他发短信，然后过段时间会给我回复。我试过给他打电话，一直都是关机的。”

古世民眉头紧锁问道：“你们怎么认识的？”

潘名扬努力回忆了一会说：“去年九月静静住院的时候，那个齐导来找我。他说他是个导演，问我想不想把乐乐交给他培训，参加什么「童星计划」”

“他长什么样？”

“跟你差不多黑，个子没那么高。大概跟他差不多高，身体比他结实一点。”潘名扬指着何怀玉道。

“还有什么体貌特征吗？”何怀玉问道。

“没了，我就见过他三次，每次他都戴着墨镜和帽子，穿着黑色的衬衫。”

“什么「童星计划」，这是拐卖儿童你不知道吗？”古世民质问道。

“知——知道。一开始我不想搭理他，但后来我们实在没办法了。”潘名扬不停摇着头，“而且齐导说会把孩子送去很好的家庭培养，不会让他们吃苦。”

“人贩子说的话你也信？你为什么不把自己的儿子送去培养？！”何怀玉越听越觉得不可理喻。

“去年你不会真想把儿子卖掉吧？！”古世民皱着眉头道。

“不是。那次我和乐乐想练一下，结果就被你抓了。”潘名扬哀怨地看了眼古世民道，“后来我们就放弃了。”

“现在为什么又重生恶念，这可是伤天害理的大罪！”古世民恨铁不成钢道。

潘名扬的妻子哭着说：“我们把能卖的东西全都卖掉了，能借的亲戚也都借遍了，本来说好帮静静减免手术费的医生又突然死了，我们真的没办法了！”

听到这个回答，何怀玉心里突然咯噔响了一下，颤抖着嘴唇问道：“你说的是哪个医生？”

“南安医院的方知要医生，她本来说好要给静静做脑瘤手术，还教我们从其他不治的病友那买药省钱。”妇人满脸都是悲伤与不甘心，“可是上周四晚上我们突然接到电话，医院居然说方医生跳楼了，让我们换一个医生。”

何怀玉感觉突然被雷劈一般，整个身体都僵硬得无法动弹，脑中不停重播着方医生坠落的画面。

过了好几分钟后何怀玉才转头看向古世民，他显然也受到了极大的震撼，那双本就硕大的眼睛睁得溜圆，眼球里的血丝红得几乎要射出光来。

不知是命运难逃还是造化弄人，二人相视无言，脸上尽是不可思议的震惊和不知所措的迷茫。

“难道我真的是「杀星转世」吗？原来竟是我害了林果和潘静静。”何怀玉默默地扪心自问。若是重新选择一次，何怀玉一定不会再去查方医生，可他知道古世民必然还会那么做。

“我们好不容易凑够了手术的钱，换个医生又没办法减免费用。”潘名扬哀声说道，“我们确实没办法了，才想到那个齐导。”

“自己孩子要治，别人孩子的命就不管吗？”古世民仍是痛心疾首，语气却不像原来那么凶厉。

“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潘名扬在地上猛力磕头道，“我把那娃娃绑在车里良心也不好受，因为害怕我差点撞到别的车。我没想到会害死娃娃，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林果被扔到溪里的时候还没死！”何怀玉悲愤欲绝道，“你要是及时送医，他还有活命的机会！”

“什么？！不可能！他明明已经没气了！”潘名扬哭着将额头磕出了血来，“我不知道！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

潘名扬的妻子也在旁边跟着磕头，嘴里不停地喊“对不起！”

“别磕了！”古世民喝止道，“钟小岩有没有受伤？”

潘名扬伏在地上说：“他没事，只是受了点轻伤。”

古世民气愤道：“如果找不回钟小岩，你就等着牢底坐穿！”

潘名扬激动道：“齐导要两个小孩，肯定还没离开海涯。现在去找还来得及！”

古世民重重地叹了口气说：“你跟我回去配合调查，如果不老实我揍死你！”

“只要能把娃娃救回来！让我做什么都行！”潘名扬迅速起身，双手握在一起做出束手就擒的样子。

二人押着潘名扬来到仓库外，一辆警车正好停到了他们身前的空地上。

警车上很快下来四名刑警，领头的正是侦查二组的组长吴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