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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头是案

第五章 何怀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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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能见到过杀害薛波的凶手!”走出审讯室的一瞬间,何怀玉忽然想起了昨天晚上遇到的一名光头壮汉。

当时他正从外面找背包回来,准确地说,何怀玉不仅昨晚在找背包,从周六晚上开始他就一直在苦苦找寻,那段经历让他始终心有余悸。

从赖警官手里买下优盘后,他就去打印店将视频中的背影打印了出来。可拿着照片问过二十几位小店商贩和路人,他都没有得到更多线索。

经过几番折腾,他的精力被消耗得所剩无几,只得拖着疲惫的身躯抄小路回住处。路过一处夜宵摊的时候,他的鼻子忽然嗅到一股浓香,干瘪的肚子顿时鼓噪起来。

“阿姨,给我来一份凉皮,微辣。”何怀玉垂头站在摊子旁说。

凉皮阿姨很快将一碗配有黄瓜丝、胡萝卜丝和面筋的凉皮递过来,微笑着说:“小兄弟是程序员吗?加班到这么晚呀!”

“不是,我在找人。”何怀玉掏出手机问道,“凉皮多少钱?”

“不用钱,阿姨请你吃,年轻人也不容易。”阿姨说着回身走到摊子边收拾起东西来。

何怀玉不好意思地捧着碗说:“不太好吧?!您是做生意的,该多少钱就多少。”

“不用客气,我马上就要收摊了,剩下的凉皮留到明天也不新鲜。”

何怀玉双手捧过塑料碗,用力点头说了声谢谢,接着大口吃起酸辣爽口的凉皮。几秒之后,他又眼巴巴地望着阿姨问道:“那——阿姨——您的配菜还有多吗?”

“哈哈哈!有!”阿姨大笑着又给打来半碗配菜。

何怀玉连声道谢后继续大饱口福,很快就恢复了活力,马上又忍不住好奇道:“这条小路都没几个人走,阿姨为啥不到大路上去摆摊啊?那里生意肯定更好。”

话刚出口他便懊悔不已,一是意识到凉皮摊在大路上会遭到城管驱赶,二是反应过来小偷窃取赃物多半会从小路逃离,沿着大路问商贩纯粹是南辕北辙。

想到此处,他连忙将照片拿出来问道:“阿姨,我的东西被这个人偷了,有没可能你恰好见过他?”

阿姨拿起照片仔细看了又看,摇头道:“没什么印象,这个背影看不太清。”

“哎,看来是找不着了。”何怀玉无奈地叹口气,快速吃完剩下的凉皮,偷偷扫码付了十块钱便起身道别。

刚走出十几步,就听凉皮阿姨追上来喊道:“小兄弟,等一下!我看你找得着急,要不你明天去那边的宁康村看看。那边有很多年轻人,感觉和照片里差不多,运气好也许能碰着。”

抱着死马当做活马医的渺茫希望,次日早晨何怀玉便往宁康村跑去。

来到海涯这几天他看了许多摩天大厦,忽然走进城中村不免有些意外。乍一走进窄小逼仄的巷子,闻到路边垃圾堆散发出的恶臭,他心里差点就敲起了退堂鼓。比起锦福小区的老旧而闲适,那些隔栋可以握手的自建房也让他觉得非常压抑。

他硬着头皮拿出照片开始询问村里的人,很快就体会到了什么是龙蛇混杂。小小的宁康村里,既有闲适安逸四处收租的包租公,也有疲于奔命左冲右突的快递员,除了睡眼惺忪边吃边走的白领,还有热情洋溢滔滔不绝的商贩。

转眼烈日就已高悬头顶,巷子里的人流逐渐减少。何怀玉好似做了一整个上午的社会调查,却没有找到任何小偷的信息。擦了把额头上的汗珠,长叹一声后他便要打道回府。

就快走出宁康村的时候,他不甘地摇了几次头,却在惊鸿一瞥间捕捉到巷子里一道早已刻在脑中的背影,心中积郁顿时烟消云散。

何怀玉赶忙猫着步子潜进侧巷,跟着背影来到一栋八层的「握手楼」下。一扇厚实的不锈钢防盗门挡住了前路,还好门缝卡着一块小石子,却不知是哪位懒人所留。

他轻轻打开大门,控制着呼吸登上楼梯,上得四层就差点背过气去。眼看那道背影进入一个房间,他赶忙绕到楼道另一端,掏出手机假冒住户玩游戏,一边偷偷地观察。

大约半个小时后,何怀玉终于等到刚才的背影和另一名模样相仿的年轻人从房里出来。确认二人离去后,他便赶忙跑到那间屋子外面。

朱红色的房门紧锁着,窗户上装着有些生锈的防盗网,隔着未拉严实的窗帘可以大致看清屋内的景象。房间里简单摆着一桌二椅、一个布艺衣柜和一张铺层架子床,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大件物品。

何怀玉眯着眼睛扫视房内每个角落,忽然在架子床上铺的角落发现一块黑影,八成就是苦心寻找的那个黑色帆布包。

必须趁那两人回来前开门拿回背包,可万一被抓住后果不堪设想!挠头犹豫片刻后,何怀玉牙关一咬脑中蹦出个冒险的想法。

楼道墙边贴着许多开锁小广告,他随便选取一个电话拨了过去。焦急地熬过九分钟后,终于盼来一名提着工具箱一步一摇的开锁匠。

何怀玉暗自祈祷着那两人不要太早回来,一边应付起开锁匠:“我的身份证和钥匙都被锁在里面了,麻烦快点开锁吧,我马上还得赶回公司呢!”

开锁匠用一根细铁丝不停地拨弄锁芯,嘴上却声明道:“我们有规矩不能随便开锁,必须要看证件,要不你让房东过来一下!”

“房东出去打麻将了,哪有那么快回来?”何怀玉故作不耐烦道,“你要是打不开我就找过别人,我赶时间!”

“换个人也不敢给你开,万一东西被偷,我们可要负责任的。”开锁匠停下手头动作道。

“就我这破房间能有啥好偷的?要是有值钱东西,干嘛不换个小区住啊?”何怀玉假装掏出手机要拨打电话,“算了算了,你走吧,我换个人来!”

“这样真的很为难啊!”开锁匠双手拿着工具眼巴巴地干笑着。

“大哥,我赶时间,多给你二十块钱好吗?不然回公司又要被领导教训啦!”何怀玉终于明白开锁匠的眼神。扫码转账一气呵成,门锁也在到账提示音播完的刹那应声而开。

开锁匠利落地收拾起工具,嘴上却念叨着要再确认一下身份。

何怀玉无暇纠缠,迅速挤进门缝顺手又将门用力关上,将骂骂咧咧的开锁匠挡在了外面。

他像发现香蕉的猴子一般攀上架子床,刚掀开被子看到背包,突然听得一阵谈话声从楼道传来,吓得赶忙跳回了地上。

“怎么这么快回来?”何怀玉吓得满头大汗,四处张望一阵后连忙往床底下钻去。

为了不被灰尘刺激得打喷嚏,他不得不用手捂住口鼻。还没等他平复好心情,便已听到开锁的声音。紧接着就看见两双同款不同色的运动鞋走了进来,其中一双红鞋正朝着架子床的方向逐步靠近。

那双红鞋每一步仿佛都踏在了何怀玉的胸口上,逼得他的心脏拼命朝着喉咙逃窜。红鞋走到床边终于停下步伐,互相磨蹭一阵后落到地上,何怀玉的心脏也跟着落回胸腔。

看着眼前晃动的灰色运动袜,何怀玉捂住口鼻的左手加了几分力气,却仍无法彻底隔开酸臭的汗脚味。憋闷难熬间,他又惊觉床腿边的两双拖鞋被自己碰歪了位置,吓得倒吸一口凉气,差点就呛得咳出声来。

不一会床上又伸下来一只皮肤赤黄五指修长的手,四处摸索了一阵,仿佛在鼓捣何怀玉的五脏六腑。好几秒后那只手才摸起一双拖鞋穿到脚上,然后往椅子那边走去。

何怀玉紧绷的心弦终于放松,却仍是小心地缩着身子,一口大气也不敢出。

二人沉浸于手机游戏中,始终没有察觉异常。过得许久,其中一人低声说道:“哥,我们再打两把就去找人吧!不然明天厂长那边没法交代啊!”

“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把人跟丢,我们也不用到处去找。”另一人答道,“现在人家躲起来了,一时半会哪能再找到。明天我们先把东西交给厂长,到时候听他安排。”

听到这番讨论,何怀玉更加担忧起来:“他们说的东西是我的背包吗?他们为什么要找我?”

如今情况还不明朗,他只得在床下静静地躺着等待时机。好不容易熬到黄昏,他本打算趁兄弟二人出门吃饭的时候逃走,却只等到兄弟俩叫来的外卖,紧接着又是一阵打游戏的背景音乐声。

忍了大半天,他的膀胱差点快要爆炸,比恐惧和饥饿都更加痛苦难耐,忍无可忍之下只得又羞又怕地在床底偷偷解决问题。若不是兄弟俩沉迷游戏加上他们正在吃气味浓烈的螺蛳粉,他免不了要被揪出来毒打一顿。

兄弟俩沉迷游戏直到晚上快十点才放下手机洗漱,然后各自爬到架子床上,发出阵阵吱吱呀呀的声响。

何怀玉又等了半个小时,直到鼾声与架子床发出共振,他才小心翼翼地从床底下探出头来。

借着窗户透进来的微光确认兄弟俩已然熟睡,他便整个身子钻了出来。稍微活动一下关节后,再次小心翼翼地攀上了架子床。

他想伸手去拿背包,却发现上铺那人肩膀正好压着背包的一条肩带,只得将手缩了回来,抓着床架攀在半空中等待对方翻身。

僵持了足有五分钟后,他的手臂渐渐酸痛难耐,就在他想要冒险去推人的时候,一只蚊子突然飞了过来。

“蚊子大爷,这边有美味的鲜血,请你尽情地享用!”他望着蚊子心中不停祈求。

蚊子似乎听到了他的心声,轻轻降落到床上年轻人的脸蛋上,略微试探后快速将口器扎进肉里忘情地吮吸起来。

“啪!”年轻人猛力扇了自己一巴掌,接着翻转身子继续酣睡。

何怀玉看年轻人翻身有点要醒过来的趋势,吓得差点从架子床上掉落,也来不及缅怀帮了大忙的蚊子,赶忙将背包从床头抽出,三步并作两步跳下了地面。

确认没有吵醒二人之后,他轻轻打开门出去再小心掩上,然后飞奔下了楼梯。

从宁康村逃出来,他便没命地往锦福小区跑,这还是他第一次连续奔跑超过一公里不停下来喘气。

背包失而复得,他开心得差点想仰天长啸,甚至都忘了要认真看路。一不小心他就在十字路口撞上了路人,摔到地上滚了一圈后才勉强停住身子。

“对不起!”何怀玉揉着疼痛的手臂起身道。

“不好意思!”对方几乎同时喊道。

何怀玉扶好眼镜抬头一看,浑身不禁一阵哆嗦,眼前的男子一看就是不好惹的硬茬。

穿着黑色背心的男子身高约莫一米八三,肩背上的线条棱角分明,古铜色的光头更是在路灯照耀下熠熠生辉,明显是个练家子。

“你是什么人?”男子睁着一双铜铃大眼问道。

“我赶时间!”见对方虽有疑惑,却并未恶语相向,何怀玉也不想多生事端,连忙继续逃窜。

猛然想起昨夜那名光头男子满脑门的汗珠,何怀玉当即喊道:“两位警官!凶手是个大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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